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添加朋友的申請那裏,也很簡單,只有他的名字。

陸宴辰。

三個字,每個字都好像音符似的跳動在了姜晚枝的心裏,不過是陸宴辰加了她的微信好友而已,可她卻按捺不住心裏的悸動。

幾近雀躍不已。

窗外的夜色還在無聲無息的蔓延,在這安靜的夜裏,姜晚枝能清晰的感知到她心底的那些雀躍,持續了很久。

她還從來都沒有過這種失控的感覺。

直到緩了好一會兒,姜晚枝淩亂的心跳才終於平覆下來,她點開新朋友添加的界面,通過了陸宴辰的申請。

通過之後,屏幕就提示你已經添加了L,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。

姜晚枝捧著手機,醞釀了半天,她才終於打出一行字:宴辰哥,我加上你的好友了,以後有什麽事我就微信跟你聯系了,順便謝謝你給我準備的房間。

她一口氣發出了長長的一行字,但半分鐘後,只收到了陸宴辰回覆過來的一個簡單嗯字。

姜晚枝悶悶的吐了一口氣,看陸宴辰還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,她便也沒再多打擾他。

從行李箱裏拿出一包中藥,還有熬制中藥的砂鍋,姜晚枝就直接走出房間,朝著樓下的廚房走去。

下了樓,客廳裏沒看到陸宴辰的身影,他可能上樓休息了。

廚房這會兒也沒什麽人,姜晚枝走進去後,她將砂鍋放到琉璃臺上,而後解開中藥包外面的紙繩,打開了桑皮紙。

順著桑皮紙的折痕,姜晚枝將裏面混合的中藥一並都倒進了砂鍋裏。

她端著砂鍋,在洗水池那裏接了些清水,剛想要將砂鍋放到竈臺上時,就聽見從外面傳來了腳步聲。

姜晚枝偏頭望去,看到廚子李大勝走了進來。

“姜小姐,有什麽需要我幫你的嗎?”

“沒事的。”姜晚枝將砂鍋放到了竈臺上,接著道,“我下來就是熬上中藥,等會兒熬好了,我會幫你把廚房收拾好的。”

李大勝瞥了一眼黑色的砂鍋:“這中藥至少得熬制半個鐘頭吧。”

“嗯,差不多一個小時。”

“那姜小姐先去忙別的吧,我來幫你看火。”

姜晚枝有些不好意思:“沒事,我自己看著火就行,不麻煩你了。”

“誒,不麻煩。”李大勝走過去,幫忙開了熬制中藥的文火,藍色的火焰在砂鍋底瞬時燃起。

姜晚枝杵在那裏,左右不是。

她不喜歡麻煩人,過來住到別墅這裏,也是因為外公跟她講,照顧她的人是陸宴辰。

於是便應了下來。

那時候她的確是有私心的,想離他近一些。

可當真過來了,姜晚枝還是覺得有些不妥,中藥味道大,可能會弄得別墅裏到處都是中藥味。

再者這個時間廚子李大勝明明可以去休息的,卻因為她的中藥不得不又窩在了廚房裏。

她好像並不太合適住在這棟別墅裏。

姜晚枝心生愧疚,剛想要說,火還是她來看著吧,可還沒來得及開口,就看到那邊李大勝轉身,又對她說:“姜小姐上樓去吧,等中藥熬好了,我就讓小惠給你端上去。”

說完,李大勝就又轉過身忙別的去了。

瞧著不好拒絕,姜晚枝也就不再扭捏了,但她也沒讓李大勝一個人看火,回樓上拿了本書,她又下了樓。

準備在餐桌旁等著中藥熬好。

這次剛走到廚房這裏,姜晚枝就看到那邊陸宴辰正打開冰箱,從裏面拿出了瓶氣泡水。

他應該是剛洗完澡,穿著簡單的白T恤,深藍色的條紋睡褲,頭發也半幹著。

姜晚枝喚他:“宴辰哥。”

陸宴辰關上冰箱門,他拎著氣泡水的瓶口,轉過了身:“嗯,怎麽下來了?”

“我在熬中藥,今天的藥還沒喝。”

陸宴辰微點頭,難怪剛才路過廚房時,聞到一股中藥味。

姜晚枝走到餐桌旁,她將書放到桌子上,卻沒落座。

可能是因為剛才心裏的愧疚感,姜晚枝又禁不住小聲補了一句:“不好意思,中藥熬制的時候會有些味道。”

“嗯。”陸宴辰擰開手裏的氣泡水,微揚頭喝了一口。

看他樣子那麽冷淡,像是很嫌棄的樣子,姜晚枝垂下眼睫,無措的站在那裏。

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陸宴辰視線清涼的落在她身上,瞧了她一眼,到底還是很乖的。

見他站著,她便不落座。

還會因為中藥的味道影響到他人,而內疚。

見姜晚枝將要擡捷望過來時,陸宴辰很自然的收回了他的視線。

“其實我很快就可以搬走了,後天去學校報道完就可以分配宿舍了。”姜晚枝說道。

“學校的食堂又不能給你熬中藥,住到宿舍,你怎麽喝藥?”

很意外陸宴辰會講出這樣的話,明明剛才看著他好像很嫌棄的樣子,可這會兒怎麽聽著他像是在關心她。

弄得她心裏都有些舍不得離開了。

可想到繼續住在這棟別墅裏,只會越來越麻煩其他人,姜晚枝心裏還是會過意不去,反正現在已經加上陸宴辰的微信了,跟他有了連結,又在同一個城市,就算不住到一起,以後也會有見面的機會。

於是她回他:“我可以找外面的小吃店,花些錢,讓他們幫我熬制。”

她倒是很會解決問題,看來是鐵定要離開了。

陸宴辰微仰頭,又喝了一口氣泡水,冰涼的水入喉,他的心間跟著微顫了下,有些情緒也在頃刻間跟著翻湧出。

他並不想讓姜晚枝離開。

這念頭生得唐突,卻也無法控制。

陸宴辰擰上瓶蓋:“好,既然你已經決定了,那就抽空跟我回趟家,跟老爺子交代清楚。”

姜晚枝微點頭,應了下來,看陸宴辰拎著那瓶水朝前走去,她也不方便再說什麽。

只是陸宴辰剛跟她擦身而過,她就聽見身後,他的聲音又再次響了起來,懶懶的,沒什麽情緒:“但願老爺子不會因為我對你照顧不周,而責怪我。”

聽到他這話,姜晚枝不禁轉身,追問道:“陸爺爺真的會因為這件事,而責怪你嗎?”

陸宴辰腳步微頓,他停了下來,而後微轉過身,望向了姜晚枝:“沒事,頂多罵我幾句。”

他說話的語氣混裏混氣的,好像對她的離開,亦或被老爺子責怪,都沒那麽在意似的。

別墅的燈光很亮,瑩白色的光落了他一身,他鎖骨間的白金項鏈也跟著泛起漣漪的光。

白光之下,他的眉眼清涼,剛洗完澡的頭發亦是有些淩亂,像是隨手抓出來的,亂蓬蓬的,反倒襯著他骨子裏的桀驁不馴,愈發多了些散漫。

上句話剛落,還沒等姜晚枝開口說什麽,陸宴辰就又沒所謂的補了一句:“不過你外公曾經救了老爺子一命,真要怪罪下來,說不定還會跟我斷絕關系。”

“……”

離開別墅,好像給他帶來了更大的麻煩。

姜晚枝垂著手臂,她拇指無措的摳著食指:“要是這樣的話,那我不走了,還是先住在這裏吧。”

陸宴辰拎著瓶口,依然無所謂的樣子:“可以,那以後就不要再提離開的事了。”

“好,不提了。”姜晚枝乖乖的回道。

似是想到了什麽,姜晚枝轉而又說道:“可我馬上就要軍訓了,還是得住校。”

“軍訓多少天?”

“十五天。”

“兩周而已,那就申請個走讀生臨時宿舍。”陸宴辰的這句話,幾乎堵了姜晚枝接下來所有想說的話。

說完這些,陸宴辰又跟著補了一句:“至於你要喝的藥,這邊給你熬好,我再叫人給你送過去。”

姜晚枝悶悶的吐了口氣:“可是這樣太麻煩了。”

陸宴辰眼眸清涼的望著她:“那行,反正我每天也要去工地,那就讓我給你帶過去。”

“……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姜晚枝緊忙解釋道。

可陸宴辰仿佛沒在意她的這句話,他吊兒郎當的又丟過來一句:“這點小事都不想麻煩的話,那你就是想看我被趕出陸家。”

“……”

她更不是這個意思。

姜晚枝欲哭無淚。

沈默須臾,姜晚枝到底還是徹底的敗下陣來:“那好吧,都聽宴辰哥的安排就是了。”

“嗯,喝完藥,早點上樓休息。”

丟下這句話,陸宴辰就轉身離開了。

姜晚枝還站在那裏,望著陸宴辰離開的背影,剛才跟他的一番對話,像是發了一場夢似的,不真實。

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之後,她剛才亦或將要擔心的所有的事,好像都在不知不覺t間就落了尾聲。

不再提離開別墅的事,連帶著軍訓住校之後中藥熬制的事,好像都被陸宴辰妥善的解決了。

姜晚枝緩緩垂下了眼睫,想了下,好像用妥善這個詞並不太合適,陸宴辰剛才看起來明明也很,就是。

有些不太耐煩的樣子。

終究是怕因為她的事,而跟陸爺爺起沖突吧。

說到底也並不是想真心挽留她,不過就是不想惹麻煩而已。

而她這個小麻煩以後就只能乖乖的待在這裏,不能給他招惹更多的麻煩,不然她怕他會因此而討厭她。

隔天,是姜晚枝前往學校報道的日子。

大清早姜晚枝就起了床,洗漱完,下了樓,看到陸宴辰正在那邊吃早餐,她走過去,跟他打了聲招呼:“早上好,宴辰哥。”

陸宴辰從手上的建築周刊裏擡起頭,望了過去,清早的陽光透過落地窗,籠了大半個別墅,姜晚枝就站在那片微刺眼的白光裏。

她已十九,可看起來還像是高中生的樣子,編著一條麻花辮,搭在肩膀的一側,小碎花娃娃衫,藍色牛仔褲。

那雙好看的眼睛,幹凈的像玻璃珠子。

陸宴辰又低下了頭,他喉間低嗯了一聲,當作對她的回應。

李大勝從廚房裏走出來,將姜晚枝的那份早餐擺到了桌子上:“姜小姐,這是你的早餐。”

“好,謝謝。”姜晚枝走過去,拉開椅子,落坐了下來。

將包包放到旁邊的椅子上,她輕拿起桌上的刀叉,開始吃早餐。

陸宴辰還低頭看著手裏的周刊,可其實他已經什麽都看不進去了,他的註意力總是會偏移到對面的姜晚枝身上。

許是跟他單獨吃飯有些拘謹,姜晚枝吃飯的動靜聲很輕,還帶著些小心翼翼。

怕她太局促,陸宴辰就隨口問了她一句:“今天報道是嗎?”

說話的同時,他也跟著微擡起視線,望了過去。

對面的姜晚枝剛切下小半個煎蛋放嘴裏,聽到陸宴辰的話,她微怔了下,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,就看到他又望了過來。

她一時慌得微睜圓了眼睛,黝黑的眼珠子澄清如水,半邊的腮幫子還微鼓著,驚嚇的樣子像一只偷吃了魚的小胖貓似的,模樣憨態可掬。

陸宴辰的心裏起了漣漪,他不再說話,只是安靜的等在那裏。

因為嘴裏的煎雞蛋還沒咽下去,姜晚枝沒辦法說話,外公曾教育她嘴巴有東西,跟別人講話不禮貌,怕陸宴辰等得太久,她連忙放下刀叉,單手遮在嘴邊,快速的嚼了嚼。

煎雞蛋有些幹,咽下去有些困難,姜晚枝只好拿起手邊的牛奶,喝了一口,就著那口牛奶終於將嘴裏的食物都咽下去之後,她雙手搭在桌下,像個小學生似的很乖的回他:“對,今天就得去學校報道。”

像是一只秋蟬落在了心間,薄翼微動,連帶著陸宴辰剛才心裏泛起的漣漪,也跟著有些恍惚。

他指間微鉗住雜志的邊角:“繼續吃早餐吧。”

“好。”姜晚枝又很乖的應了一聲。

陸宴辰低垂下眼睫,視線落到手裏的建築周刊上,可到底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了。

北方八月的天氣陰晴不定,姜晚枝去學校報道時還是晴天,然而沒過兩天,等她跟著陸宴辰他們前往寺廟吃素時,天氣卻又陰沈了下來。

好在天氣預報只說了是陰天,不下雨,倒也不影響出行。

下午一點多,姜晚枝收拾完走出房間,她穿過走廊時,透過窗戶,無意間的一瞥,看到陸宴辰已經等在了樓下。

他的身影從她眼前劃過,不過那麽一瞬,可姜晚枝心裏的雀躍卻像是百只舞蝶在飛舞。

快要走到大門口時,姜晚枝停了下來,她站在暗影裏,深呼吸了下,直到澎湃的心跳緩和了些許,她才擡腳走了出去。

出了門,看到施聖洋他們也等在了那裏。

跟他們打過招呼,姜晚枝的視線又不自覺的落到了陸宴辰的身上。

那邊的陸宴辰正側倚著車身,他單手托著手機,不知在那裏看什麽,另一只手指間松散的夾著煙。

姜晚枝走過去,喚了他一聲:“宴辰哥,我們可以出發了。”

聽到她的聲音,陸宴辰微擡捷望了她一眼,指尖也幾乎在同時黑了屏幕,也黑了姜晚枝的朋友圈。

他將手機放入口袋裏,順勢微側身,打開了車門:“上車。”

姜晚枝抓著車門的扶手,微探身,上了車。

陸宴辰還站在那裏,他丟掉指間的煙頭,低垂著眼睫,碾滅煙頭時,視線無意間落到了姜晚枝的身上。

她那天穿著一件簡單的白T恤,藍色高腰牛仔褲,九分長,上車時,很自然的就裸出了她纖細的腳腕,如玉般白皙。

陸宴辰一時晃了神,全然不知腳底的煙頭火光早已熄滅。

那座寺廟離市區有些遠,將要抵達時,開車會經過一段盤山的路。

陰天裏,霧氣彌漫,遠山時近時遠。

透過車窗望出去時,姜晚枝看著眼前熟悉的風景,恍然間還以為回到了臨桑鎮。

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施聖洋許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,他偏頭,跟坐在斜後排的姜晚枝隨口聊了一句:“窗外的風景,看起來很像是去往臨桑鎮時的一段路,也是這樣群山環繞。”

姜晚枝偏頭望過去,回道:“出鎮的一段路,跟這邊確實很像,聖洋哥哥以前是不是去過臨桑鎮?”

“嗯,在雜志上看到臨桑鎮,對那邊的古寨很感興趣,所以就過去看了一下。”施聖洋回她。

“哦,這樣。”姜晚枝又隨口問了一句,“所以聖洋哥哥也是學建築的嗎?”

聽到她這句話,施聖洋瞥了一眼,坐在他後面的陸宴辰:“對,跟宴辰一樣,不過我比他大兩屆,他在我們建築系裏可是個難得的天才,十六歲就上了大學,去年二十四歲就在國外拿到了碩士學位。”

施聖洋如實誇讚道。

旁邊的陸宴辰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他好像對那些誇讚早已習為為常,亦或是理所當然的事,不管別人怎麽誇讚,他都沒太大反應。

姜晚枝忍不住偏頭看了一眼他。

車裏的光線有些暗,陸宴辰正在那裏垂眸望著手上的手機,屏幕的光影,混著車裏的暗光,一並落在他身上。

他置身其中,卻不染半點浮光。

車子裏又恢覆了安靜。

陸宴辰單手托著手機,他指尖輕劃著屏幕,旁若無人的繼續往下翻了翻姜晚枝的朋友圈。

她的朋友圈很簡單,有時分享天上的雲朵,有時也會分享愛吃的冰激淩,跟其他小女生一樣熱愛生活。

屏幕微滑動,陸宴辰低垂著眼睫,看到姜晚枝過往的一條朋友圈,文案是引用了一句情詩。

——“你從所有的事物中浮現,充滿我的靈魂。你像我的靈魂,一只夢的蝴蝶,你如同憂郁這個詞。”

陸宴辰還握著手機,默讀完這句詩詞,只覺心底的情緒微動,他視線輕移,瞥了一眼這條朋友圈發布的時間。

三年前,那時姜晚枝十六歲。

這文案看起來像是她在那一年,暗戀上了一個人。

十六歲愛做夢的年紀,少女心事也總懷春,很容易喜歡上班裏的某個男生,或者學校裏的某個學長。

姜晚枝說不定在那個年紀,也暗戀上了某個男生,也不知道她現在心裏,還會不會記掛那個男生。

陸宴辰微頓在那裏,情緒在那一刻也有些抽離,他指尖輕觸側鍵,黑了屏幕,沒再繼續看姜晚枝的朋友圈。

偏頭望向車窗外時,外面的天色似是更陰沈了些。

將近下午三點時,一行人才抵達寺廟。

下了車,姜晚枝擡頭望去,看到不遠處隱在暗光裏的寺廟,清冷肅穆。

那座寺廟叫做萬寶寺。

朝著萬寶寺走去時,周樂彬湊到陸宴辰的身旁,很不正經的跟他開了句玩笑:“陸哥,萬寶寺這裏求姻緣還挺靈的,你要不要也順便求一個?”

話落,旁邊的陸宴辰沒什麽動靜。

倒是跟在兩個人身後的姜晚枝,聽到周樂彬的話時,她不禁擡頭望了過去。

可能是因為求姻緣那三個字,她倒是很期待陸宴辰會有什麽樣的反應。

陰天暗光裏,陸宴辰著一身黑,清朗俊逸,但單手插兜走路的樣子,多少有些散漫不羈,許是不在意周樂彬的話,他還望著前方。

只是很快,就聽見他懶懶的,卻也不鹹不淡的揶揄了周樂彬一句:“你來那麽多次,怎麽沒見你成一次?”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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